千古情缘一“弦”牵

          千古情缘一“弦”牵——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爱情故事

汉武帝元狩6年（公元前118年），一个枫叶染红的深秋，成都郊外的一幢平房里，病榻上的司马相如老泪纵横，弥留之际的他一手拉着相濡以沫的妻子卓文君，一手将七弦琴拥入怀里，口中喃喃叨念“停——弦——渡…….”（今湖南常德市临澧县）。此时的司马相如，眼前依稀呈现他与爱妻卓文君携手遥远澧水古渡的情景，软软的丝弦，人面桃花伴着古渡米酒的香气，让这位西汉才华横溢的大辞赋家轻轻合上了眼睑…..

翻阅司马相如的履历，这位西汉有名的辞赋家，音乐家，少时好读书、击剑，早年父母双亡，一生主要的文学成就表现在辞赋上，现存的29篇辞赋中，极具代表作的《子虚赋》、《美人赋》、《长门赋》、《大人赋》均是游长江、溯澧水后完成的。

由于景帝不喜文学，青年的他郁郁不得志，仅封为“武骑常侍”。这位在当时看起来很不幸的文人，干脆懒得与朝廷官员为邻，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于是，谎病休假，去临邛县令王吉那里消遣散心。

有心栽花，无心插柳。哪知王吉无意安排的一次饭局，彻底彻改变了司马相如的人生，为此演绎出中国历史上一段穿越千古的爱情故事，使之烙印在汗青和碑刻上，繁衍至今……..

公元前157年十月的某天，临卭的秋被染得五彩斑斓，司马相如踏着薄霜，一身轻松地行走在去临邛的的崎岖山路上，回望被山峰悄悄隐去的长安，满怀鸿鹄之志的他犹如飞出樊笼的鸟儿。

他来到临邛县衙门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老友相逢，加之相如好歹也是朝廷官员，王吉自然盛情，急忙安排好酒好菜，两人谈话如星星般闪亮，推杯把盏，醉意浓浓至深夜。席毕，王吉满嘴喷着酒气地邀请司马相如明天和他一起去朋友卓王孙家赴宴。“卓王孙”?在朝廷时早就听说过，卓王孙是临卭有名的巨商，有一个倾国倾城、精通音律辞赋、善于弹琴的女儿叫文君，那是自己心仪已久的女人。司马相如在衙门侍从的搀扶下步履蹒跚地回宿舍休息，两边的风景似乎晃动起来，廊坊上的灯笼发出淡淡的红光，朦胧的醉眼里，那红红的灯笼分明是文君娇羞端庄的脸……

第二天，早晨的一缕阳光从窗口催醒了熟睡中的司马相如，相如睁开惺忪的眼睛，感到冬日的阳光分外明媚。想到今天的重要宴会，便不顾隐隐的头疼，起床着实打扮一番。这时，王吉安排的车马已在外等候多时。

深秋的临卭，天高云淡。相如坐在马车里，心比蓝天还开阔。

卓王孙为迎接县令王吉，烹羊宰牛，山珍海味应有尽有。席间，王吉把司马相如介绍给卓王孙。卓王孙并不在意眼前这位相貌堂堂且能抚琴吟赋的朝廷芝麻官员。因此，只礼节性地劝劝酒而已。相如心知肚明，三杯下肚，仿佛血液在燃烧，轻飘飘的感觉令他似乎进入到了超凡脱俗的境界。席间，他借酒壮胆拿出那把七弦琴边弹边唱起来，“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有一艳女在此堂，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由交接为鸳鸯。”那歌声哀艳婉转，分明是求爱者的誓言和呐喊。文君轻挑门帘，偷偷望去，怦然心动。这一瞬，四目光聚焦对视，火花迸溅，一个是闭月羞花的闺中少女，一个是才华横溢的白马王子，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但是，文君知道，要嫁司马相如这样的小官吏、穷光蛋，势利的父母是不会同意的。于是，文君要丫鬟传信，约定当晚在静谧的后花园一隅与相如见面。晚上，风很轻，远处飘来菊花的芳香，弯弯的月儿也感受到这对俊男靓女胸口流淌的激情…….

相如文君见面后商定，“一不做二不休，此时不走，再无他日”， 他们要冲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藩篱……。文君连忙回闺房收拾些银子和衣服，朝着父母的房间深深鞠了一躬，心里默默念着：“父母保重，原谅女儿不孝”！便与相如连夜远走他乡……，此刻，闺房的红烛也泪眼婆娑！

爱情的力量有时可以排山倒海！相如和文君一路风餐露宿,直奔成都老家，在相如父母坟前双双下跪祭拜……

转眼春暖花开，阳光明媚。相如和文君从成都一路畅游欢度蜜月，沿途赏景弹琴，吟诗作赋，好不惬意！不觉来到重庆，他们便弃车登舟，顺江而下，体验“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的快感！沿途奇山美景尽收眼底，直入烟波浩渺的洞庭湖，渔人告诉他俩，澧水两岸风光旖旎，正是人间仙境！

澧水，是先贤屈原歌吟过的地方，相如携文君溯澧水而上，沿途，楚风习习，一湾又一湾的芷草兰花散发离骚的墨香，鹧鸪长一声短一声地响在他们的梦里……

一日，船行至一“关关雎鸠”的古渡口，但见岸边一片吊脚楼，依山势向澧水河堤次第铺开，偶尔有瘦瘦的炊烟好像被谁扯向天空。相如将船抛锚，问一老伯“这是什么渡口？”老伯见白帆之下，船头之上，一峨冠长袍的年轻人携一年轻女子，怀抱七弦琴，看来者不凡，便拱手问道：“此后生乃……?”“此乃朝廷命官武骑常侍司马相如，这是我妻子卓文君”，相如连忙以礼相还。听说是朝廷命官，老伯连忙热情答道这是无名野渡。这时，只见渡口龙狮竞舞，人声鼎沸，游人如织；再看河水波光粼粼，厚而不腻，柔波婉约，白鹤绕舟盘旋，相如兴奋至极，站立船头引吭高歌，文君则弹琴伴奏。此刻，两岸应歌者云集，热闹非凡。正当相如兴致浓时，忽然河面上一阵旋风，船身颠簸，琴声嘎然而止，相如指着渡口朗声曰：“此乃停弦渡也”！“停弦渡——”顿时，人们欢呼雀跃，野渡有了名字。相如文君弃舟上岸，这时，百姓簇拥，欢迎远道而来的朝廷官员。相如携文君走在古渡的小街上，发现这座临水而筑的古渡小镇充满了楚风遗韵。茶楼酒肆林立，渔鼓声声，酒令阵阵，那参差的黑瓦白墙，清瘦的木楼，浸着岁月汗渍的青石板小街，让他找到了与都城长安迥然相异的感觉，一个是王者风范夹着霸气，一个是江南小镇含着秀丽。于是，他的心像云开之后的天空，开朗、舒坦！                             

听说朝廷来了命官，古渡百姓“磨刀霍霍向猪羊”，争先恐后宴请相如文君……。

小小古渡处处充满了浪漫气息，相如文君深刻领会到这一点。傍晚，细腰的女子成群结队地到河边，她们把夕阳捣粹，用月光漂洗衣服，自由嬉戏，嘴里唱着软绵绵的丝弦：“渡口女儿辫子长，十七十八尚无郎，芳心原不甘单渡，临镜结成辫一双。”没有一点长安女子的拘束感。远离都城与纷争的古渡百姓让相如文君感到了生活的闲适与美好。

虽然远离长安，虽然古渡的山青、水秀、人美，此时，司马相如99根神经麻木的话，还有一根依然醒着。一天，司马相如像往常一样遛跶在古渡小巷里，一位老伯正在磨刀石上霍霍磨刀，那磨刀石满身污垢，显然是长久地被遗落在某个角落里，一阵磨砺之后，刀亮如新，磨刀石表面也光滑似镜。司马相如顿时触景生情，他觉得那块躺在小巷角落里的磨刀石就是谎病的司马相如。回到寓所，他彻夜难眠，这种对自己才能的自信和对仕途的热爱，使得他骨子里的文人气息暴露无遗，于是挥毫写下了《子虚赋》，他不相信汉代没有一个不赏识他才华的皇帝.....

公元前141年，汉景帝辞世，武帝继位，司马相如应召回长安，被封为“郎”官……

2000多年后的今天，倘若司马相如和卓文君重游故地，他会发现，当年的停弦古渡边已兴建闻名遐迩的福船湿地旅游度假区，渡口的石碑上刻的那把七弦琴，默默向游人诉说他们的故事。相如立船头，文君抚琴弹奏、应答者无数的石刻，令无数游客浮想联翩。依然是古意盎然的吊脚楼，依然是诗酒飘香的停弦古渡，至今传唱着用常德丝弦配曲的"凤求凰"：“凤兮凤兮非无凰，山重水阔不可量。 梧桐结阴在朝阳，濯羽弱水鸣高翔。”

当年应召回长安时，相如和文君对着渐行渐远中的停弦古渡，怎不一步一回首！

作者：湖南省临澧县人大常委会胡庭飞